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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在暨南大學的演講順利結束了,謝謝各位來參加講座的同學,還要特別感謝拿隨身電源給我簽名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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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在暨南大學的演講順利結束了,謝謝各位來參加講座的同學,還要特別感謝拿隨身電源給我簽名的男同學XDD你給了我一個好難得的經驗XDD
     
結果,我還是忍不住在演講中提到昨天發生的事。
     
不過因為時間有限,我可能沒有講得很清楚,在這裡再稍微補充一下。
     
今天的講題是「我們在對抗什麼,小說能給時代的想像」。
     
昨天晚上,捷運殺人案的主嫌鄭捷被槍斃了,我的FB上跳出很多作家針對這件事的看法,有的引用名言、有的質疑死刑執行得太快、也有的把事件跟自己的小說做連結,這些文章有幾篇迴響很大,底下的留言也有不少反駁的聲音,不只一個人這麼說:
     
「又在唱高調。」
     
是的。唱高調。這是我一直以來在思考的問題。知識份子一直以來都是用高姿態在指導其他人該怎麼想、該怎麼做,因此惹來不少反感。我就想,啊,我明天不是要做一樣的事情嗎?站在講台上,告訴大家「我的看法」,好像世界都要按照我的想法走一樣。但實際上,我跟大家沒有什麼不同啊?只是多讀了幾本書,就能對別人指手畫腳了嗎?
     
這是我的省思、我的擔憂。
     
我從台北的家裡過來演講的路上,我看到一輛計程車在轉彎時「故意」叭了準備靠邊的一輛紅車,從我的角度來看,那輛紅車並沒有犯錯,他打了方向燈,然後把速度放慢、靠邊停車。但那輛計程車還是叭了好幾下。
     
這是惡意。
     
再拿我自己的經驗來說吧,有一次我的家人跌倒流血,我想叫路上的一輛計程車停下來載我,但對方似乎沒聽到。我看要綠燈了,趕緊衝過去拍了一下玻璃。這下子那個計程車司機終於聽到了。
     
他走下車,抓起我的衣領。
     
我知道自己犯錯了,我不該拍人家的玻璃。所以我舉起手,試圖跟那位司機道歉。
     
但他已經聽不下去了。
     
我絕對不是批評計程車,而是很多時候,惡意是會傳染的,而且會越變越大,要討厭、恨一個人很容易,但要愛一個人,真的很不容易。我常想,是什麼東西讓我們變成滿懷惡意的生物?
     
有時候你可以看到有人故意對著別人吐二手菸、或者在人家的椅子上放具有殺傷力的東西、或者說壞話陷害別人,這點小小的惡意像細菌、病毒一樣,不斷傳染,越長越大,如果我們用更大的惡意去吞噬這些小惡意,結果會是什麼?
     
老實說,我不知道。
     
所以,我到底有什麼立場站在這裡跟大家講小說和時代?講小說跟對抗?很多問題的複雜度之高,是遠遠超出人類的智慧。對,是智慧,不是智商。很多以前就發生過的問題,一再困擾我們。
     
但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本書,高野和明的「十三階梯」。
     
因為只記得片段,所以我在演講中講得不太清楚,所以在這裡摘錄博客來的試讀片段,讓大家參考。
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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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神在上午九點來臨。
     
樹原亮只聽過一次死神的腳步聲。
     
最先傳進耳裡的,是推開鐵門的重低音。當那來自地底般的空氣震動停止後,牢房的氣氛為之一變。通往地獄的門打開了,致使身體不敢稍有動彈的真正恐怖流竄而至。
     
接著,一列縱隊的皮鞋聲,以超乎預期的人數與速度在鴉雀無聲的走廊上挺進。
     
千萬不要停!
     
他不敢朝門看。樹原跪坐在單人牢房中央,凝視著在膝上發抖的手指。
求求你們,千萬不要停下來!
     
在如此祈求期間,強烈的尿意壓迫他的下腹部。
     
隨著腳步聲越來越接近,樹原的雙膝開始猛打顫。同時,被濕黏的汗水沾濕的頭部,在與意志力抗衡中,緩緩朝地板下沉。
     
踩著地磚的皮鞋聲越來越響。終於來到房間前了。這幾秒中,樹原體內的每根血管都擴張,幾乎要破裂的心臟打出來的血液,撼動每一根毛髮,在全身奔流。
     
然而,腳步聲沒有停。
     
從房門前經過,再向前走了九步,突然中斷了。
     
還來不及想自己是否逃過一劫,便聽到觀視窗開關的聲音,緊接著響起打開單人牢房的金屬碰撞聲。聽起來像是隔著一間空房,也就是鄰室的鄰室的門。
     
「一九○號,石田。」一個低沉的聲音點名。
     
是警衛隊隊長的聲音嗎?
     
「來接你了。出來。」
     
「咦?」反問的聲音意外地帶著驚慌。「我嗎?」
     
「對。出牢房。」
     
接下來四周忽然一片寂靜,但沉默並不持久。簡直就像有人轉動了音量旋鈕般,震耳欲聾的聲響突然響徹牢房。塑膠製的餐具撞牆反彈的聲音,紊亂的腳步聲,以及壓過這些聲響的動物般咆哮──令人難以想像是人聲的慘叫持續了好一陣子。
     
不久,繼放屁和脫糞的悶響後,傳來啪嚓啪嚓踐踏積水窪那種聽了不舒服的聲響。不知為何,其中還混雜著壞掉的擴音器失控大響般的雜音。
     
樹原豎起耳朵想聽出那是什麼聲響,發覺那嘎嘎雜音中摻雜著微微的呼吸聲,悚然而驚。那是承受不了死亡恐怖的人將食物、消化液嘔吐出來的聲音。此刻,要被帶出牢房的男子口中一定正猛烈噴發出嘔吐物。
     
樹原雙手按住嘴巴,拚命忍住吐意。
     
過了一會兒,雜音變小,只剩下喘氣聲和嗚咽聲。但是,這些也隨著再次行進的皮鞋聲,以及拖行重物的聲響,逐漸遠去。
     
當寂靜重返牢房時,樹原已經連坐都無法坐好了。要懲罰也無所謂了。他明知違反規定,仍向前撲倒在榻榻米上。
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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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本小說提供了很多死刑的面向,也讓我領悟到,小說到底能為我們做什麼事。
     
我認為,小說給我們一個理解他人的機會。
     
也就是同理心。
     
我們可以透過角色,去領悟一些我們可能滿懷偏見的事。
     
所以,我終於懂了,小說是一個可以處理對抗的武器。
     
今天,很幸運的,金車文藝中心和國立暨南國際大學推理同好會(NCNU Mystery Club) 給了我一個這樣的舞台,能夠在知識的殿堂分享我的發現。
     
我總共介紹了二十二位台灣作家,這些作家都是在小說領域上有獨特成就的人。我的想法其實很單純,也許站在這些作家的肩膀上,我們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也不一定。
     
至少我是這麼期待著。
     
再次感謝金車文藝中心和國立暨南國際大學推理同好會(NCNU Mystery Club) 的邀請,因為你們的努力,我的聲音才可以用另一種不同的方式被聽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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